真正让朱元璋感到震惊的,是朱允熥在说这番话时,展露出来的那份霸气、自信以及从容!
仿佛这长江黄河论,并非是他说说而已,而是能够熟练地运用,并且毫无压力的运用!
就好像,这臭小子真的用过这方法一样。
怎么可能,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罢了。
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有如此自信从容的心态,朱元璋内心除了惊喜,还有深深的疑虑。
短短两天时间里,这臭小子变化大的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蒋瓛已经去拿东宫内伺候熥儿的太监宫女,到时候有什么异样,都会一清二楚!
朱元璋眸中闪过几分冷色。
熥儿如此聪慧,以往却表现平平,这其中必定有贼人作梗。
太子妃,还是允炆?
或者是那些不死心的文人士子,蒙元余孽?
朱元璋微眯了眯眼。
哼!无论是谁,逼得咱家熥儿如此,决不能轻饶!
……
朱允熥面色如常,看着失魂落魄的朱允炆离开,心中更加鄙弃。
就这个心态,一遇到挫折就如丧考妣,难怪会在大优势情况下,失去江山!
这家伙,未免太小家子气些,没有半点皇子皇孙该有的大气沉稳。
画虎不成反类犬,再怎么模仿懿文太子朱标的外在,也学不到他的内里。
朱标,可不是什么仁义之君呐。
洪武四大案可是有三个经他手操办,就这样,硬是没有半点负面消息。
这份手段,难怪朱标在的时候,自家祖宗没有半点夺嫡的心思。
朱元璋,朱标,这两位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死死地压在所有人身上。
而如今,懿文太子病逝,洪武皇帝朱元璋老迈。
那些个牛鬼蛇神们,估计已经蠢蠢欲动!
朱允熥眸子逐渐冰冷,看向高高的日头。
倒要瞧瞧,谁能在他手中翻了天!
储君之位,近矣!
……
刻板印象的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是这事情在长辈眼中,那真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大十八变。
昨天还在打架斗殴叫家长,今天往地上一跪痛哭流涕说要痛改前非,换做同学老师将信将疑,但是父母家人,那必定是抱在一起痛哭,毫无保留的相信下来。
这,就是血脉带来的信任!
朱元璋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尤其是年纪老迈,加上马皇后和朱标先后离世,这份多疑也是愈演愈烈。
对付敌人、下属,乃至是曾经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老朱可以做到翻脸无情。
对打那些贪官污吏,横征暴敛不法之徒,老朱更是铁腕手段,残酷无情,剥皮实草,叫人恐惧。
可对于血脉亲情,那依旧是保持着莫大的信任,也颇为宽容。
像秦王朱樉,在封地内胡作非为残暴凶戾,甚至还僭越龙袍,被老朱发现了,不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此,朱允熥这两日变化巨大,老朱也并没有太多疑心,只会觉得这小子是被人胁迫,吃苦受罪,不得不藏拙。
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朱允熥才能够确信,自己只要表露出和往常不同的模样,老朱就会开始着手调查。
对老朱的手段,朱允熥很是信任,锦衣卫无孔不入,之前没在东宫安插,那是太子朱标还在,没这个必要。
朱标要是说想坐龙椅,那老朱估计得欢天喜地的给他请上去,还得说一句:这位置标儿坐,合适!
可现在不同,朱标病逝,东宫是块模糊之地,再加上朱允熥前后的反差。
老朱不起疑心才怪!
一旦起了疑心,那么势必会有调查,到时候曾经隐藏着的一些看似不起眼的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
在这个关口,这些小问题,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但只要老朱起了疑心,那就是大问题。
削弱朱允炆的印象分,等于变相增加自己的印象分,一减一加,差距就有了。
“傻愣着干嘛?饭菜不合口味?”
老朱伸手赏了朱允熥一颗板栗,疼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老爷子下手可真黑,没轻没重的。
疼归疼,朱允熥反应也是极快,瞎话张口就来:“习惯了,一时半会没改过来。”
“傻愣着还能是习惯?”
“傻愣着清净,不费心,省的麻烦。”
朱元璋眉头一皱,严肃道:“熥儿,你告诉咱,东宫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朱允熥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是您的孙儿,谁敢欺负我?”
老朱一挑眉:“那倒是,那你以前表现那么差?”
“皇爷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鹤立鸡群是好事,可身后也得有个遮风挡雨的,我图个清静省事。”
话说到这里没必要深挖下去,老朱不再多问,这些年朝廷政务有大部分都由朱标处理,东宫内部事务,则是由太子妃吕氏承当。
人的精力有限,朱标无暇顾及子女也是情有可原,再加上太子妃平时表现颇得人心,自然是无人怀疑。
只是现在听朱允熥这语气,里边还有些内情,朱元璋心说等蒋瓛那边审问出结果来,再做打算。
暂且压下这件事情,老朱伸手给朱允熥递了一张烧饼,自己又拿一张,吭哧咬了一口,问道:
“咱看你今天在大本堂说的不错,可刘三吾他们也说你平时上课走神、课业不写,光想着出去玩,咱就奇怪了,你这本事哪来的?”
朱允熥就着肉汤吃着烧饼,直接回道:“走神不代表没听,不写课业不代表没思考,出去玩为的是增长见识,再说皇爷爷您小时候还是个要饭的呢,不也拿了天下成了皇帝?”
老朱一瞪眼,手就要摸向布鞋:“这能一样?臭小子歪理还挺多,昨晚上你在灵前和允炆说的那些,也就诓诓他,换刘三吾他们,你可诓不住。”
“皇爷爷,刘师都八十岁的人了,我才十三,真把他诓了,那他多没面子?”
“臭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老朱手收了回来,显然心情不错,这番插科打诨,叫他轻松不少,阴郁的心情减少许多。
这几年也就朱标敢在他面前插科打诨自然放松,其他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
就算是燕王朱棣,这个惯来闹腾的老四,见了他也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哪敢半点调皮。
至于孙辈的更不必说,允炆学的标儿在群臣面前模样,可惜学了个皮毛,见他也老是端着。
如今朱标走了,老朱一颗心都沉寂下去,没想到这一顿饭还吃出个惊喜来。
熥儿这臭小子可真没把他当皇帝看待,无论是神情还是肌体,都很是放松,说话也不是那么客套,全然是寻常爷孙相处的姿态。
老朱很吃这一套,心中更是欢喜,几口吃了烧饼,又喝一碗汤,随手擦了擦嘴,往衣服上抹了抹,这才道:
“咱想知道,你藏了这么久,怎么想着这几天不藏了?还特意表现给咱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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