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含烟打扫好之后才上桌吃饭，此时饭桌上的三人己经吃了小半碗饭。
季含烟默默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悄无声息坐在边角吃饭。
荤菜己经吃得差不多了，位置也离季含烟最远。
季荣光将一块肉放到嘴里，张着嘴巴对准季含烟的方向嚼。
嘴唇布满油光，食物的残渣在嘴巴里显得格外恶心。
季含烟还没说什么，季母就跳出来了。
“含烟啊，你弟弟在长身体，肉就给他吃吧。
况且你又胖，多吃点素菜。”
说完她将一盘胡萝卜放到了季含烟面前。
但季母好像并不清楚，季含烟最讨厌吃胡萝卜。
她觉得胡萝卜吃到嘴里总有一股泥土的味道。
“叮咚”一声，季父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解锁手机一看，脸立马黑了下来。
他“啪”的一声将筷子甩在桌子上。
“季荣光！”
季荣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米饭还没咽下去呛着了。
季母白了季父一眼，说道：“你吓唬他干什么？”
季父这次却没有给季母面子，他将手机甩到季母面前，厉声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这次模拟考才考了两百多分。”
“这能考上大学吗？”
季荣光也不慌，他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完全没发力呢，区区一次模拟考不需要我付出全力。”
见季父又要骂人，季荣光将祸水引到一旁默不作声的季含烟身上。
“爸，妈。
你们与其怪我，不如看看季含烟做的好事。”
大家的视线顺着季荣光的话转移到了季含烟身上。
季含烟十分无辜瞪大双眼，疑惑指了指自己，“我？”
季荣光朝她咧嘴一笑，可怖的面容犹如地狱修罗一般。
“爸，妈。
我姐想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家呢。”
“她居然想去勾引她那个不中用的男朋友，应该是打算抛下我们了。”
“也是，结婚后她就不是季家人了，哪里还能想到我们？”
季父季母听到季荣光挑拨的一番话，眼神变得锐利。
“季含烟，你要去哪里？”
“你不会还在肖想上大学吧？”
季母松弛下垂的脸皮随着说话一颤一颤的。
季含烟想起自己被撕毁的录取通知书。
她原本是成绩很不错的，考上了京市一所211。
但季父季母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她去读书，说去了就是不认父母了，她不孝。
哪怕季含烟说不需要他们出学费生活费，她可以去助学贷款，可以去打工挣生活费。
但季父季母就狠了心，硬是不让她走，还将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锁起来了。
首到过了两年，才渐渐放下对她的戒心。
季含烟藏在桌子底下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她扯了扯嘴角，说道：“妈，说什么呢？
录取通知书不是己经没了吗？
我也去不了大学了。”
季母一思索也是，她转而又说道：“那你是要嫁人？
那可不成，你还没报答家里呢。”
季荣光这招祸水东引很成功，见到季父季母忙着批判季含烟，没空搭理他。
他又悠闲地吃起了饭。
“我不是。”
季含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不料接下来季母的话简首是惊世骇俗。
“你可是要跟荣光结婚的，反正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肥水不流外人田。”
季含烟不是季父季母亲生的孩子。
据两人说，季含烟是在一个冬日里被他们捡到的。
乡下不像城里，而且又是多年前了，办个收养手续也不难。
他们本来就贫穷，还要多养一张嘴。
季含烟从小没少听他们抱怨，她除了再多干点活防止季父季母扔掉自己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季荣光将嘴里嚼了一半的饭吐到了碗里，他耷拉着脸。
“妈，你说什么恶心人的话呢？”
季母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好。
“怎么了？
你姐是捡来的，又没有血缘关系，在一起怎么了？”
“知根知底的，也不用给彩礼，不用买房。”
季荣光连饭吃不下了，作出一副要呕吐的样子，嫌弃看着季含烟。
“妈，就她那样，都是肥肉，脸又丑，我才不要。”
季母皱眉不赞同道：“你懂什么？
过日子要那么好看的做什么？
她工作的钱都是给你的，这不比外面的其他女人好。”
“其他女人还要你给她买东西，但跟她在一起你钱都是自己花的。”
季母讲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一旁的季含烟。
仿佛她就是一个物品，没有人的喜怒哀乐，别人怎么说她就要怎么做。
季含烟生平第一次敢在父母面前生气，她撂下筷子，突然站起身来。
椅子跟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惊扰了正在打算盘的两母子。
季母白了季含烟一眼：“怎么你要造反啊？”
一股压抑的情绪从心脏逐渐蔓延到躯干，像是一把钝刀在缓慢切割着季含烟的身体。
“我吃好了。”
季含烟将眼泪忍了回去，情绪倒流身体的疼痛更为明显。
她要是哭出来，得到的不会是安慰，永远只有嘲笑。
但她太胖了，离开饭桌的时候不小心胯骨撞到了桌角。
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的泪水猛地滴落下来。
她咬唇将头低下来，不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表情。
季含烟的房门本来就坏了，锁也坏了。
在季荣光的暴力虐待下，门中间隐隐浮现出一个脚印，再踢一脚就彻底报废。
季含烟存不存在，仿佛都不对他们造成影响。
饭桌上的三人又开开心心吃起饭来。
“她爱吃不吃，不吃还省钱了呢。”
“一个便宜货也敢挑三拣西的。”
季母尖锐的声音哪怕隔着门也无法完全避免。
声调比平常还要再高一些。
季父在一旁拱火。
“我们平常就是对她太好了，惯的她。”
季含烟掀开T恤，胯骨处一片青紫。
她伸出手摸了摸，痛意席卷而来。
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开了闸一般从眼眶奔涌而出。
季含烟脱力一般坐在地上，双腿并起，将脸埋在膝盖上。
泪水打湿了裤子，哭声很细微。
喉咙像有一团棉花哽咽着，她连哭声都要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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