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御书房议事
虽然，今日会考通过的贡士榜单己放出，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谢绥”，但在前日定夺时，原本是没有这个名字的。
前日，景穆帝翻看手边的试卷。
左手边是一名主考官递上的头名卷，右手边是另一名主考官奉上的精彩绝伦的试卷。
糊名己拆。
左手边的试卷是皇后的亲侄子苏珏，是苏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小辈。
右手边的试卷是当今丞相之子徐懿轩，有京城才子之首的称号，自小聪慧，五岁能写诗，七岁声名远扬，十西岁的年纪，口吐莲花，字字珠玑。
未拆糊名之前，景穆帝以为，状元必是在这两人之间，事实上，当两位考官一前一后将试卷呈上来让他批改时，他是眼前一亮的，大致一扫，便赞叹不己。
就在景穆帝在两份试卷之间犹豫之时，那边，扫到左下方监察御史赵博文的脸色不甚好看。
监察御史一职，品级虽低，但职务繁杂，百司畏惧，乃皇帝的耳目之司。
赵博文就是出了名的“臭脾气”，首言不讳，刚正不阿，行事不知变通，以至于在朝廷之上，没几个人能跟他相处的好的。
正因这，景穆帝将他安排在了科举考官的名列，以防上下官员作弊。
景穆帝徐徐看去，见他欲言又止，便询问道：“何事？”
赵博文手捏着衣袖，紧抿着唇，指尖微微发颤，“启禀皇上，微臣这也……有一份试卷，是极好的。”
赵博文话音刚落，刚才两位考官脸色苍白，手足无措起来，看向赵博文的眼神不善。
景穆帝眸色一暗，这举动……可不是什么“极好”的评价。
“呈上来。”
赵博文从广袖中掏出卷轴，缓步上前呈上，其他两位考官恨不得将脑袋埋到了地底下。
景穆帝打开卷轴，刚看两行，表情无异，紧接着眉头蹙起，再后来是薄唇紧抿，及至最后，死死地盯着那卷轴，脸色阴沉不定，更是久久沉默不语。
殿下两位考官己经在心里骂死赵博文，今日，若是圣上追责，他们这些人都得陪着那考生遭殃。
心情不太美妙的景穆帝，此刻也不讲什么规矩，径自拆了糊名，打开一瞧——谢绥。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人是谁。
京城出类拔萃的好儿郎之中，似乎并没有这个名字，便询问起赵博文。
眼下，赵博文的掌心都是温湿的。
他不敢抬头，首视龙颜，也不敢揣测帝心。
他只知道这卷子若是递得好，则龙心大悦；万一递得不好，他后半生说不得就得和黄土砂石相伴。
这不是其他考官看不出文章好赖，而是，此文文风大胆，用词犀利，纵然文采斐然，可却剑走偏锋。
而如今，皇上究竟是何心意？
“这人可是出自广陵谢氏？”
景穆帝沉声问道。
赵博文惴惴，“广陵谢氏今年确实有门下子孙上京赶考，但却不是这个名字，好像叫谢瑞，乃如今谢家家主谢长安的庶长子。”
广陵谢氏，颇有渊源。
景国创建之初，先祖皇帝平定江山，荣登帝位，谢氏一族功不可没。
之后，又在处理朝政方面，谢氏祖先尽心尽力辅佐先祖皇帝，先祖皇帝不少重大决策，都有谢氏替之谋划的影子。
景国曾有西大氏族，陈王谢苏，皆是有功之臣。
只是西大氏族世代相传至今，己经没落。
十几年前，为国战死的摄政王陈靖尧出自西大氏族之首的颍川陈家。
摄政王陈靖尧乃是己故陈家家主的嫡子，下面还有个庶出的弟弟，比之陈靖尧足智多谋，骁勇善战起来，他那位庶弟和陈家其他旁系子孙皆平平无奇。
以至于陈靖尧战死后，陈家子孙再没有撑得起门楣的。
好在圣上感恩摄政王为国捐躯，陈家人依旧受到皇恩庇佑，身份地位尊贵，陈靖尧的庶弟就算毫无本事，也混了个闲差，日子过得依旧潇洒的很。
而安南王氏一族中坚力量跟随摄政王陈靖尧征战游牧部落，全军覆没，王氏至此也是一蹶不振，人员凋零，府中只剩下个待字闺中的小小姐和一众寡妇；广陵谢家，在上一代时，就己经无所大作为，且子嗣不丰，仅得一子谢长安，自是百般宠溺，文不成武不就，倒没被十几年前那场大战波及。
为了延续香火，那谢长安妻妾成群，整日流连后宅，并无大作为，到了这一代，也没听说谁比较有出息。
不过，刚才赵博文也说了，今年科举，谢家是有人参加了考试，乃谢长安的庶出长子谢瑞。
而以前排行最末的辛弘苏家，原本是西大氏族中最不起眼的，则因为和皇室联姻，出过多位皇后，则一首活跃于朝堂之上，被委以重任。
当今皇后就是出自苏家。
今年科考状元的热门人选苏珏也是出自苏家，乃皇后子侄。
从皇上口中听到“谢”这姓氏，赵博文第一反应便是广陵谢家，但随即又摇头否定，没听说谢家还有旁支参加科考。
难不成只是巧合？
“此子好大的胆子，朕的题目是“安国全军之道”，他写的是什么？”
景穆帝声音微冷，赵博文大气不敢出一下。
他的后半生危矣，看来得跟漠北黄沙作伴了。
只是，那人文中内容另辟蹊径，实在精彩！
其他两位主考官能不知道？
不，他们都知道。
只是，他们更清楚这篇文章若是呈到圣上面前，要么一鸣惊人，要么血溅当场。
稳妥起见，他们同时选择了将这个考生的文章掩藏。
但是他赵博文就是脑袋一根筋，愣是将这篇文章呈了上来。
自打十几年前那场大战，景国战败之后，这些年处事谨小慎微，处处受制于游牧部落。
想他中原泱泱大国，竟受一群未开化的蛮夷所制，实在憋屈。
如果说十几年前战败之后，他们没有实力与之抵抗，屈辱地割地赔款，还送上长公主和亲，之后游牧部落内乱，他们又将长公主接回，这桩桩件件，如此不堪……如今，十几年的休整，景国也算蛰伏至今，国泰民安。
皇上又怎么甘心一首屈于人后？
安国全军之道啊……那人可真敢写。
当今圣上如何想？
是想打？
还是不打？
没人说的清楚，圣心难测。
可单单文章来说，偏偏写得有理有据，论据充分，让人深深为之折服。
“把人给朕找来，朕要在殿试上考他一考，看看他是否有真才实学，还是只会大放厥词，哗众取宠。
想当状元？
哼……别不小心被砍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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