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张宽大的黑色木桌,面前这位自称骆平年律师的男人郑重其事地推过来一个小小的圆圆的黑罐
“因为一封举报信啊!”
霍翎笑着冲赵小柔眨眨眼睛,
“举报XX医院的院长因为一批药物接受骆平年的回购款,你可别小看这封信,牵连出来的人可不少啊,写信的人也挺厉害,织了一张大网,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赵小柔从不知道骆平年做的这些事,但听起来很严重,怪不得他一直说死啊死的,
“那他会判死刑吗?”
“死刑不至于,十年以上到无期倒是有可能,还要没收个人财产,这辈子算废了,怎么了?怎么问这个?”
霍翎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恨透了骆平年,直接一锤定音成死刑了,可看她表情并无恨意,只有困惑
“那他怎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霍翎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时银行门外传来巨大的骚动,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吼:“医院!快!快送医院!”
……
“赵小柔女士,这是我根据骆先生的遗嘱要交给您tຊ的东西。”
隔着一张宽大的黑色木桌,面前这位自称骆平年律师的男人郑重其事地推过来一个小小的圆圆的黑罐子和一枚婚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骆先生交代他所有的遗产都归属于您,但……这就是他仅存的遗产了。”
律师表情略显尴尬,但赵小柔只觉得唏嘘。
黑罐子里是骆平年的骨灰,一米八几的人死了就剩这么一捧灰,他那挥霍不尽的财富和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转眼之间就灰飞烟灭。
还有他对她的折磨,他说那是爱,但他们每一次做爱对她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如今那些血淋淋的刀口和被烫焦的皮肤都变成了不痛不痒的疤痕,小腹的刀口也停止增生,颜色逐渐变淡。
除了丧失生育能力和落了一身疤,三十三岁的她还是一无所有。
这一切的意义何在?
她来上海一趟,浑浑噩噩读了四年万金油专业,又在毕业后稀里糊涂进了银行上班,意外认识了骆平年,和他见过一次面以后她发誓再也不要见他第二次,可人生讽刺就讽刺在这里,他们不仅见了第二次,还做了整整五年夫妻。
她的爱情也没意义,
他注定不是她的,一晌贪欢的下场就是把年少时纯洁无瑕的爱恋踩进烂泥地里发烂发臭,
一夜情也好几夜情也好,统统都只关乎肉体,与爱情无关。
他本该只出现一次,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怀念。
“赵小柔女士,这是骆先生生前好友为您写的推荐信,还有一封调任书。”
律师隔着桌子推过来两张纸,赵小柔低头瞥了一眼,顾长泽,听都没听过的人,却用一大张纸的篇幅洋洋洒洒写满了对她的溢美之词。
而调任书就很言简意赅了,上海市分行营业部的某个养老岗位,事少钱多,她还是骆太太的时候坐过这个位子,只是离婚后没了资源,就被一脚踢到了一线网点,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还会回去呢?
骆平年就是骆平年,人都死了还有这么大本事,还是说主宰她这种小人物的命运根本就不需要多大本事呢?
“张律师,谢谢您,骨灰和戒指我收下了,推荐信和调任书就不必了,”
她隔着桌子把那两张纸推了回去,
“骆先生有说过希望我把他的骨灰安置在什么地方吗?”
律师摇摇头,“骆先生说随您处置。”
骆平年出生在上海,祖上是浙江人,母亲听说是澳门人,独自抚养他长大的外婆是潮汕人……
没人知道他想去哪,也可能觉得去哪都一样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啊张律师。”
赵小柔拿着骆平年的骨灰和他的婚戒走出黑暗的房间,走廊里阳光亮得刺眼,她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到靠墙站着的霍翎。
“都交代好了?”
霍翎看一眼赵小柔怀里的东西,一时也觉得有些唏嘘,同时替她感到不值,
“就这点东西?”
可赵小柔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她抬头冲他豁达地笑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东西少不好吗?多轻松啊!”
霍翎语塞,尴尬地挠挠头,突然想起他是来接她回队里做收尾工作的,
“也是,都过去了,走吧赵小姐,今天也带你坐一回警车!”
赵小柔没坐过警车,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再加上晚高峰堵车,沿途的风景老半天都没什么变化,她索性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瞥一眼身旁专心开车的霍翎,
“有什么问题吗?想问就问,别纠结。”
霍翎笑着回看她一眼,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
“就想问问案子怎么破的,我是说沈小姐的案子”
“就那么破的呗!当你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却还没有进展的时候,哪怕能排除掉这个人的嫌疑,那也算是破局了,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感谢那位帮我们破局的功臣呢?”
赵小柔看着霍翎,认真地点点头,“要感谢的!”
霍翎戏谑地瞟她一眼,“但那位功臣派头可不小,他只想要一个人的感谢。”
赵小柔不解,“他想要谁的感谢?”
“你。”
感谢
“唉你们听说了吗?穆院长被带走啦!”
陈琛小跑着冲进办公室,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砰的一声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宣扬刚刚偷听来的八卦。
“人家都说了只是谈话!你小子啊,有点风吹草动就唯恐天下不乱!”
李鑫赶报告赶得焦头烂额,被陈琛咋咋呼呼地一搞,彻底没了思路。
“是啊琛哥,咱们几个不都被叫去谈话了吗?哼,弄得跟真的似的,你说上面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吕万平早上刚被主任臭骂了一顿,满腹牢骚没处发泄,正好借机讽刺一下平日里毫无作为,屁大点事就搞得风声鹤唳的高层。
“怪不得你们爬不上去呢!一点政治嗅觉都没有!院长都六十岁的人了,带他去谈个话至于那么大阵仗吗?啧啧啧,你们啊,下辈子都当不上领导干部!”
陈琛痛心疾首,痛心的是从来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尽管很多时候他还是相当敏锐的。
“说完了就干活好吗?”
一直不说话的周荣终于发作了,说不上生气,但就这么冷冰冰的一句,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怕周荣,但没人讨厌周荣,因为平日里他从不计较得失,专业难题他来解决,没人愿意干的活他顺手就干了,出去吃饭他先走的话会直接把所有人的单都买掉,你知道他是懒得搭理你,但你就是会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和依赖。
时间长了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可谓是高高在上,比主任还有威望,如果连他也被叫去谈话,那绝对是当官的太闲了没事干。
比如今天就是个例子,周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叫去谈话,时间不长,但足以证明这又是某些官员为了政绩做的秀,
唯一不同的是穆院长被带走了就再没回来。
官场浮沉都是无声无息的,无声地平步青云,又无声地粉身碎骨,但细心的人总会看到一些征兆,
比如震惊全市的骆氏总裁自杀案后不久,就有人看到穆院长家那栋眺望东海、俯瞰魔都的豪华大别墅被贴了封条,
随后纪检委的人就开始频频出入几家公立医院的院长、副院长或某些科室主任的办公室,有些人真的只是谈谈话,而有些人就再也没机会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这一切都源于一封神秘的匿名举报信,全篇没有一句废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有用的,
就像它的笔者一样:讨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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