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雪拿着单子走出病房,去排队取药。余光瞥到旁边的一对夫妻,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小女孩儿软软的声音响起,小手搂着男人的脖子,撒娇地道,“粑粑,可不可以不吃药,好苦哦。”说着,还痛苦地做了个鬼脸。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语气宠溺,“那谁让咱们家宝贝发烧了呢,发烧不吃药怎么能好呢?你说是不是呀,宝贝?”“粑粑,不要吃药嘛,我不要吃药。哼,再也不喜欢你了。”小朋友撒娇地在男
办公室。
医生看着面前浑身狼狈的小姑娘,拿着诊断书的手一顿,过了片刻后,他说:“初步诊断,徐女士,应该是得了躁郁症。”
“躁…躁郁症?”林听雪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嘶哑,“什么,什,是躁郁症?”
“躁郁症,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精神疾病,临床表现为睡眠减少,情绪高涨,心情波动大,容易生气,部分会出现知觉体验和幻视体验。同时,还可能伴随着强烈的自杀倾向。”
自杀?
林听雪听到这两个词,瞳孔瑟缩一下,像是不可置信,勉强地扯了扯唇,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医生,您会不会诊断错了,我妈妈,她一直很好的,怎么,会,您一定诊断错了是不是?”
男人看着面前还是个17.8岁的孩子,也有些心疼,但还是如实地宣布那个残忍地事实,他摇了摇头,“诊断书上显示,你妈妈已经患病很久了,好几年前就开始了,我看过她的医疗记录,距离最近的诊断时间已经是大概三年前了。”
三年前?
林听雪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那是她迄今为止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那天的徐婉清一改常态,拿着小提琴狠狠地摔向地面,歇斯底里地逼着她去一中,让她放弃拉琴。那个晚上,她的样子也与刚刚如出一辙,女人披头散发地尖叫着,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16岁的林听雪蹲在书桌下,看着徐婉清狂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伴随着外面的狂风大作,室内的花瓶碎了一地,像是最恐怖的交响乐伴奏曲。
当时她第一次开始害怕她母亲。
林怀安回来后,看着地上的一地碎片,神色如常,只把她搂在怀里,安慰着说,“林林,别怕。”
她开口问:“妈妈,她——”
当时的林怀安只道:“妈妈只是生病了。我们原谅她这一次好不好?”
“好。”
过去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好像一切都开始串联起来,原来,妈妈,从那时就已经生病了吗?
林听雪深吸一口气,强制让自己稳下心神来,“那,有没有办法治疗?”
他叹了一口气,“轻度的躁郁症倒容易康复,我刚刚查看你母亲过去的记录,发现已经停药很久,病情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
他停了下来,看向面前的女孩儿。
少女迟疑地开口:“怎么了?”
“不过,我刚刚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很厉害,同时伴随着还有伤人的倾向,病情已经有加深的预兆了,我想,应该是受到外在刺激所导致情感变化。”
他抬起头,“我能问问,是发生了什么吗?我们只有先找到你母亲受刺激的原因,才能避免今后发生同样的情况,减少与刺激源相关的接触,有效疏解病人情绪。”
女孩儿的眼睛垂下来,沉默地盯着鞋尖,气氛安静下来。
医生有些尴尬,微笑着表示理解,“当然,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日常生活中,家属要注意——”
“我,爸爸,”过了一会儿,少女吸了吸鼻子,才哽咽着开口,“他,刚刚,去世了。”
短短几个字,却好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医生愣了一瞬,似乎也很震惊,随即很快地开口,“抱歉。”
她轻轻摇头,却故作镇定地问:“我妈妈,有什么治疗方法吗?”
“躁郁症要想彻底痊愈很难做到,不过倒是有缓解的方法,我一会儿给你开点药,你让她每日按时服下。
另外,这种精神类疾病,主要还是心理治疗为主,可以采取听音乐,阅读,画画等方式转移注意力,及时与病人沟通,凡事尽力顺着她,不要激怒病人。”
林听雪点点头。
“对了,你家里还有其他家属吗?”
林听雪摇摇头,“怎,怎么了?”
医生有些心疼地看向她,开口解释,“你母亲的病现在发展较为严重,可能会做出伤害人的举动,而且暴躁易怒,坦白地讲,照顾这类病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抿唇道:“我会陪着她慢慢好起来的。”
林听雪拿着单子走出病房,去排队取药。余光瞥到旁边的一对夫妻,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小女孩儿软软的声音响起,小手搂着男人的脖子,撒娇地道,“粑粑,可不可以不吃药,好苦哦。”
说着,还痛苦地做了个鬼脸。
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语气宠溺,“那谁让咱们家宝贝发烧了呢,发烧不吃药怎么能好呢?你说是不是呀,宝贝?”
“粑粑,不要吃药嘛,我不要吃药。哼,再也不喜欢你了。”小朋友撒娇地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伸着手朝旁边的女人探去,“妈妈,抱,粑粑,坏。”
女人轻轻接过她的小胳膊,语气温柔,却还是说着,“那妈妈抱了也得吃药哦。”
“哼,麻麻,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背过身后,小小的身影尽是委屈,两人看着皆是一笑。
林听雪站在他们面前,目光盯着小女孩儿的方向出了神,眸眶却有些酸了。
几分钟后,她取了药,却没有走,坐在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姑娘注意到她的视线,迈着步子“哒哒哒”地朝她走来,好奇的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姐姐,你也不想吃药吗?”
她看着她,轻轻摇摇头,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一双小手贴了上来,小女孩儿递给她一块糖,软乎乎地开口,“姐姐,请你吃糖,吃了糖就不哭了哦。”
她的眼泪此刻再也憋不住,瞬间落了下来,隐忍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宣泄出来,她伸手轻轻抱住女孩儿,“姐姐,找不到爸爸了。”
小姑娘不明所以,望着她的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纯澈无比,单纯地问,“那他去哪里了呢?”
“去,很远的地方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你一定很想他吧,我爸爸说,以后想他了就给他写信,姐姐,你也给爸爸写信吧。”
她轻轻摇摇头,“姐姐做错了事,爸爸不会原谅我了。”
小女孩儿歪着脑袋看她,几秒后拍着林听雪的手,像个小大人似的开口,“不会哒,粑粑一定会原谅你的,老师说,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不远处的一对父母看过来,朝她温柔地笑着,小姑娘迈着胳膊朝前跑去,男人轻轻抱起她的胳膊,满含爱意,“不要乱跑知道了吗?走掉了可是要被小怪兽抓走哦。”
一旁的女人手中拿着一个粉色小水杯,看着两人笑地温柔。
林听雪揉了揉眼睛,她抬起头,克制不让眼泪落下,头顶一片水晶灯亮地晃眼,眼睛格外酸涩。
爸爸,你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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