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不懂沈琛迟今日为何要跟她提起这些,只能踌躇着回话:“那谢太妃与傅右相定是被人构陷……” “是真的。 话未完,就被沈琛迟轻飘飘三字打断。 他抬眸看向宋云谣,一字一句的说:“先帝早知我母亲与傅右相定下了婚约,却仍迎我母亲进宫为妃,后又疑心她余情未了,连带腹中胎儿都认为是孽种。 “他弃我娘亲,废我谢家,又将我囚禁于冷宫当中任人凌辱。 “难道只因他是君主,这些事,便是对的么?”
琛迟的脾性,看完那封信后知她要逃,怎还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话。
尽管她那封信只是写去敷衍顾荷,也并不知信的内容已被顾荷改成刺杀沈琛迟。
宋云谣无空多想,只能干巴巴的道谢:“那便,多谢九千岁相助了。”
“你那日,不顾大火烧身去找他……”
宋云谣的话才说完,沈琛迟便急急接上。
他抬头,眼眶竟然有些发红:“是因为他是你的陛下,还是因为你爱他?”
听得这话,宋云谣心头陡然一震。
她竟能从沈琛迟那双永远冷漠阴鸷的眸中,看出丝痛心。
她极力克制着内心那股怪异的感觉,错开沈琛迟的视线:“九千岁,您喝多了。”
对于百里明宸,她唯有感激之情。
而沈琛迟哼笑了声,靠在了椅背上。
宋云谣头回看到他在这纷纷扰扰的算计当中,露出了一丝疲累。
沈琛迟沉叹了声,耷拉着眼皮看向宋云谣:“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也只同你说一句话——倘若你父母之死与我无关,你还杀不杀我?”
闻言,宋云谣瞬间怔在了原地。
杀沈琛迟?
她的确想,但比起让他死,她更沈琛迟活着。
如她从前那般痛苦的活着,把她品尝过的痛,全都品尝一遍。
宋云谣蹙了蹙眉,仍看着团花西洋地毯:“九千岁多虑了,我与您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不必装了,此处就你我二人。”话音才落,沈琛迟又叹了口气,“我就问你,会还是不会。”
厢房内的烛火,忽地剧烈晃动了起来。
宋云谣心烦意乱,过往地一幕幕直往眼前跳。
可她的心境,早就今时不同往日。
宋云谣的胸口传来阵阵淤堵,她长舒了口气,扭头看向沈琛迟:“倘若是你杀我父母,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都会让你偿命。”
第三十二章
厢房内,烛火跳动得愈发猛烈。
宋云谣回完沈琛迟的话后,房中便静了下去。
她也不急,仍旧做着那副一切往事都忘了的模样,在沈琛迟的面前站定。
反正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不如继续装着,免得乱了自个儿阵脚。
而沈琛迟定定看她许久,终了,才缓声说道:“陪我三天。”
宋云谣眉头一簇,下意识反问:“什么?!”
她倒是听清了沈琛迟说的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而沈琛迟淡然得许多,仿佛他们二人之间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只是初相识。
他平静的说着:“只要你肯陪我这三天,我就带你去见宋家剩下的族人,放你回西风。”
“你……”宋云谣呢喃了声。
她总觉得有何处不对,要说前几天的沈琛迟还在想尽办法补偿她的话,今日的沈琛迟看起来,就像是放弃了。
他终于放过了她。
宋云谣心底说不出是喜是悲,她本做好了要跟沈琛迟斗个你死我活的打算,可谁知来了竟是这般模样。
任她用尽心机,沈琛迟全然淡淡看待,好似没做任何防备。
而如今,又提出这般莫名的要求。
宋云谣咽了咽口水,咳嗽了声,问:“九千岁为何如此提议?”
沈琛迟眸光幽深,望着她平静道:“因为我中意你。”
二字落定,仿佛天雷从宋云谣心头滚滚而过。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琛迟,惊呼出声:“九千岁,不要开这等玩笑,我与你……”
宋云谣这般慌乱,反而更显得沈琛迟淡定。
他直起背,此刻眼睛全然睁开,里头的情绪还是叫人琢磨不清:“如果你真忘了,那就我说给你听。”
宋云谣半晌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半晌才吐出来个“请”字。
沈琛迟目光悠长,因酒劲上头,脸上蒙上一层暖红色。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娓娓道:“我与你,其实不仅仅见过两面,头回见你是在永巷当中。”
一个宋云谣从未听过的故事,正缓缓在她面前展开。
沈琛迟的声音,低而有力:“那时我初掌大权,急需有人替我制衡皇帝,便去寻觅女子进宫为妃,听人说永巷中有个女子,相貌不俗但性子倔强,就好奇来看看,这一看便见到了你。”
这段往事,从前是宋云谣最珍贵的记忆。
只是如今听来,只觉得厌烦。
但她也未打断,只是故作不知的问:“后来呢?”
沈琛迟苦涩一笑:“后来我知晓你是宋家遗孤,又待我极好,有过数次犹豫是否要送你进宫……”
“最后还是送我进宫了。”宋云谣接上沈琛迟未说完的话。
而沈琛迟也没多疑心,只是苦笑了声:“是啊,我还是送你进宫了,为了……大计。”
语罢,宋云谣悄然握紧了手。
她坦荡看向沈琛迟,卸下一身防备,极其认真的问:“九千岁究竟是为何,想要这皇位?”
无论权势地位,他如今都已登临顶峰。
为何扶徐元慎做傀儡,却又处处不满意。
难不成,他想自个儿做皇帝?!
这样荒唐的念头还没赶跑,沈琛迟的声音骤然响起::“作为先帝子嗣之一,我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
厢房里的烛火,灯芯浸没灯油,终于随着沈琛迟最后这句话,“噗”地一声熄灭了。
宋云谣眼前一黑,慢慢能看见沈琛迟模糊的身影。
他随手拿了桌上银簪,将灯重新挑亮。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清冷的侧脸:“我的母亲,是从前冷宫中的谢太妃。”
谢太妃此人,宋云谣也曾听说过。
先帝初登基时,与她琴瑟和鸣,无比恩爱。
她家世相貌乃至品性都不错,又在承宠不久后怀上了先帝登基后的第一子,当时的众人都以为,她会是未来的皇后。
变故便是在此刻发生的。
只在某一天,谢太妃御前失仪,先帝大怒,不顾谢太妃有孕七月,硬是将其褫夺封号打入冷宫,此生不负相见。
当时民间流言蜚语遍地,有人说是因谢太妃恃宠而骄,也有人说是谢家功高震主,以谢太妃腹中之子,威胁先帝。
当然,这当中流传最广、最为人喜欢的,是谢太妃与朝中大臣私通。
宋云谣也不知哪个说法才是对,沈琛迟又开了口:“是先帝,看到了一纸婚书,我母亲与朝中傅右相的婚书。”
闻言,宋云谣一瞬哑然。
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不懂沈琛迟今日为何要跟她提起这些,只能踌躇着回话:“那谢太妃与傅右相定是被人构陷……”
“是真的。”
话未完,就被沈琛迟轻飘飘三字打断。
他抬眸看向宋云谣,一字一句的说:“先帝早知我母亲与傅右相定下了婚约,却仍迎我母亲进宫为妃,后又疑心她余情未了,连带腹中胎儿都认为是孽种。”
“他弃我娘亲,废我谢家,又将我囚禁于冷宫当中任人凌辱。”
“难道只因他是君主,这些事,便是对的么?”
沈琛迟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他眸怒火烧腾,野心勃勃:“所以我也要做帝王,且比他扶上的窝囊废,更有资格。”
听得这话,宋云谣才意识到。
沈琛迟虽在争权夺位时,对敌人极其残忍,但对于天下万民,始终仁厚已待。
元明四年饥荒,她曾亲眼见沈琛迟分设粥棚,不顾朝中众臣的反对,开仓放粮。
他确实更适合成为闳国君主,可这也难抵消对她伤害。
宋云谣克制着那些胡思乱想,艰涩开口:“可那些谨遵先帝遗嘱,忠心辅佐闳国当今陛下,从未犯过错的大臣何罪之有?你不也杀……”
“权势之争,本就是要刀刀见血,拼个你死我活。”
沈琛迟将她的话冷声打断,他神色是从所未有的真诚与坚定,朝着宋云谣说道,“更何况我当初并未杀你父母,你给我三日,我……”
话未完,宋云谣忽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旋即,一个家仆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九、九千岁!您所救的那个西风国使臣遇刺了,性命危在旦夕!”
刹那间,宋云谣的耳中响起嗡鸣。
她如之前一般,再顾不得沈琛迟那些未说完的话,直直撞开房门就往外奔去!
第三十四章
沈琛迟还坐在房中,他望着月光下那个急急奔走的背影,眼底竟闪过一丝痛心。
他终于意识到,这段感情不论弥补还是放置不管,都回不到从前了。
沈琛迟低下头去,望着手中被他扯断的红玉髓珠,低声吩咐:“让她走。”
随后,他端坐在椅榻上,疲累地闭上了眼。
若要别过,那便在此处吧。
宋云谣怕跑出沈府后,才意识到,她压根不知道百里明宸被沈琛迟安排在了何处。
使臣来节,京中会有宵禁。
长夜寥寥,宋云谣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急得不知该去往何处。
倘若百里明宸有何闪失,她怎对得起西风国的裕王以及子民,还有那些年救命的恩情。
正当宋云谣手足无措之际,一辆玄黑金顶马车及近。
黑马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在黑夜当中发出厚重的声响,挂在两侧的大白灯笼,上边用墨写着一个“谢”字。
它在黑夜中朝着宋云谣缓缓前行,如同溺水时的一方舟。
马车夫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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