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影帆点了一下头，走过去坐下。“你们讨论的那些，我不想看。”程维已经从老板椅上起身，抵着办公桌桌沿半坐着，“你自己的意见呢？影帆？”程维此时的神情不那么严肃，温影帆也放松了一些。“新事业部是程总您一手创建的。按理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该和您一条心。但是，就事论事，这个节目不确定性太大，从目前分析来看，弊是要大于利的。而且我听说，新世界音乐那边的合作，不是也没谈下来么？”
回到家，车停入车库。程维含着烟，在车里坐了很久。
手机有信息进来，是秦景新的工作汇报。
“程总，三个乐队的成员信息已经发送至您的邮箱，请您查收。”
“好，辛苦了。”程维回复，思绪已经转到工作的事情上来。
用手机打开邮箱，他先简单浏览了一下秦景新发来的文件。
三个乐队——炒红果儿、River、庄生晓梦。每个乐队成员的基本信息以及近况都很详细地被记录在文档里，除了炒红果儿乐队中一个叫“红果儿”的。
程维翻了几次，都没见到“红果儿”的资料。可他今天在听《如果前面就是暴风雪》时，明明看到过这个名字，就在词曲那一栏。
他不会记错，因为这个名字和任果的名字相似。而且他特地认真地去看了歌词，印象很深刻。
难道那个“红果儿”不是乐队成员？
他带着疑惑，在手机里搜索——
“炒红果儿乐队 红果儿”。
相关词条很快显示在屏幕上。
程维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红果儿是炒红果儿乐队的女贝斯手，也是该乐队的词曲人，摇滚圈公认的才女。炒红果儿乐队解散后，红果儿也悄声退圈，至今没有复出……
程维又点进另一个答案里看了看，找到炒红果儿乐队解散的时间。
恰好是在六年前。
指尖，白色的烟气弥漫，掩住了手机屏幕上一行行的小字。
程维眯了眯眼。
他不清楚秦景新要故意隐瞒的原因，也不清楚任果为什么要从音乐圈隐退来当司机。
还有，六年前遇见她的那一晚，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
一早，还不到七点，任果就把车开到了程维别墅楼下。
程维有早起锻炼的习惯，等他洗完澡下楼，已经看到任果等在那里。
“程总早上好。”任果面带职业微笑，为他拉开车门。
程维颔首，坐进车里。
因为出门早，路况不会太糟，从程维的别墅去公司，一个小时以内就能到。
时间充裕，任果尽量把车开稳，不像她开出租那会儿，大部分时候都在开快车。
昨天除了因为听到熟悉的歌而不小心踩了急刹，其他时候，她都开得很小心。
今天她更是有了准备，不管程维说什么，她都打算沉着应对。
“你和秦景新什么关系？”
“……”
任果差点没刹住车，追上前面那辆车。
程维仿佛能看到她脸上慌张的表情，心里冷笑一下。
“司机岗还没来得及对外发布招聘，你就到岗了。秦秘书只把你的简历给了我，也没说你们是什么关系。”程维随口说了个谎，只想套她的话。
“发小。程总，我和秦秘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没和您说，可能是……”任果坦白，但脑子里还没想出理由来。
“不重要。这个岗，有人推荐，很正常。”原来如此，程维没有让她为难。他嘴角略带笑意，仿佛已经拿捏一切。
“但是……”他稍顿了顿，又说道，“我看你的简历，除了开了六年的出租车，并没有写到之前的工作经历。在此之前，没有工作？”
听他问到这个问题，任果反而松了一口气。对于此，她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哦，是这样的，程总。开出租之前，我没做过什么正经工作。一些兼职比较多，所以就没好意思往上写。而且，那些工作，和司机岗位也没多大关系。”她有条不紊地回答，已经没有半点慌乱。
程维看出她在打太极。看来，她是不打算聊从前了。
“你觉得，恒远给你定多少薪资，符合你的期望？”
刚松一口气，他又抛出一个任果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任果咬咬唇，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最终缴械投降，“程总，您别为难我……”
程维抬手，摸摸眉骨，掩饰唇角笑意。
“恒远用人，一向以能力说话。我个人也是如此。”他又正经起来，认真说道，“先前的司机，在恒远干了大半辈子，业务能力没得说。但我个人看来，你应该能比他更出众。”
任果听到这话心里先是高兴，再一想，这大概是老板给她画的大饼，立马又冷静下来。
“程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开车，不辜负您的期望！”
“不是只让你开车。”程维打断她的信誓旦旦，“不知道秦秘书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计划在做一档节目的事？”
任果想了想，不好隐瞒，“嗯”了一声，“提过那么一句。”
程维点头，“昨天和你聊到那首歌，我觉得你分析得入情入理。想着，你应该对那些乐队都有所了解，所以希望在接下来的节目策划里，能听到你的一些意见或是建议。”
任果一听，当即想要拒绝。然而，程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薪资方面，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如果你同意的话。”
“程总，我……这……其实我懂的也不是很多……我怕……”任果确实在怕。
程维抬了一下手，打断她的话，“没有多复杂，就像你昨天那么随便聊聊就可以。”
那好像……也不是很难？毕竟昨天和他也没聊两句。任果有些动摇，谁又能和钱过不去呢？
“月薪两万五。节目要是成了，除了作为司机的奖金外，也会依据你在节目中起到的作用，来定你的另一笔奖金。”
程维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任果惊讶地张了嘴。
“你考虑一下。可以的话，我让人事重拟合同。”
程维说完，刚要合眼，任果转过头来。
“那……就谢谢程总了。”
五年换房计划，似乎可以提前了……
人事部的动作，比任果想象得还要快。合同重新拟了两份，不仅定好了薪资，还在附加条款里加上了程维对她提到的那些。
任果看过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人事部赵经理不由得又对她tຊ高看一眼。
除了签订合同外，今早程维还吩咐自己的生活秘书，把原来的司机休息室重新规整一遍。
里面的用品几乎都已经换新。不止生活秘书，连秦景新都觉得，程总突然变得挺细心。
司机休息室和总裁办公室、秘书室都在一层。签好合同后，任果也正式领到了自己的员工卡——电梯权限可达26层。
她刷卡上楼，由生活秘书带她去休息室。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新事业部的负责人温影帆。
“温总。”生活秘书和她打招呼。
温影帆停下脚步，往生活秘书身后看了一眼，“这位是……”
“哦，她是程总的司机，昨天刚入职的。”生活秘书向她介绍任果。
“温总您好。”任果迎着眼前人审视的目光，礼貌地笑了笑。
温影帆没有回应任果的问好，而是兀自笑着摇了摇头。
“程总可越来越有意思了。”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在评价程维，实则是在说任果。
毕竟没有哪位男老板会为自己选一个女司机。尤其还是程维这种多年不近女色的人。
温影帆的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没有尖锐的噪声，却还是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温总是程总在国外的同学。”秘书低声提醒任果一句。
任果点点头。已经看她风风火火地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收回目光，任果走进自己的司机休息室。
程维办公室通常不关门，温影帆站在门口，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两下，“程总。”
“进。”程维看了来人一眼，眼睛又转回到桌上的文件上。
“程总，有关新节目的事，我们内部开了三次会，都觉得不太妥。”温影帆把手里的几份材料递到他面前，“这些是根据会议记录整理出来的利弊分析，您可以看一眼。”
程维接过，然而看都没看，就放到一边。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温影帆点了一下头，走过去坐下。
“你们讨论的那些，我不想看。”程维已经从老板椅上起身，抵着办公桌桌沿半坐着，“你自己的意见呢？影帆？”
程维此时的神情不那么严肃，温影帆也放松了一些。
“新事业部是程总您一手创建的。按理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该和您一条心。但是，就事论事，这个节目不确定性太大，从目前分析来看，弊是要大于利的。而且我听说，新世界音乐那边的合作，不是也没谈下来么？”
程维笑了一下，“你这是在说我办事不力？”
“嗐，没有。”温影帆也笑。那天去新世界音乐谈合作，本来她也应该去的，但正好赶上她在外地出差，所以没能参加。
程维点了一下头，“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所以我想了一下，不行就以新公司的名义去做。你那边不是也都筹备得差不多了么？”
“程总，您确定要这样？”新公司是程维个人的公司，温影帆也占有股份，她可不想出师不利。
“不确定。”程维耸了耸肩，仿佛故意和她开了个玩笑，“所以，你要帮我把这件事变为利大于弊。”
温影帆叹了口气，老板这是以她的身家作赌注，要她卖命。
不过，她这人生性好挑战，没什么不敢接的。
“行吧！希望事成后，老板能给我涨工资。”温影帆起身，也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那是自然。”程维笑笑，和温影帆伸出的一只手握了一下。
温影帆觉得，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于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说句题外话，程总的女司机挺漂亮。”
“嗯，我也觉得。”程维没有否认。端起桌上咖啡，喝了一口。
原本想要看他吃瘪的，却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背景啊？”温影帆真心好奇。
“没有背景。如你所见，除了漂亮。”程维的唇微微扬着，听不出他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
“什么时候这么庸俗了？”温影帆看着他问。
“我又什么时候高尚过？”程维倒是坦然。
温影帆“啧啧”了两声，很不可思议。但对于老板的私事，她已经不好再刨根究底地问下去。
转而，她又说起工作，“不知道程总下午有没有时间？想和您就新节目的事开个会。”
程维想了想，“也好，顺带把提反对意见的人都叫上。三点到四点吧，多的时间我也没有。”
“行。我去安排。”温影帆说完，转身已经走到门口。
“等一下。”程维又叫住她。
温影帆回身，“您说。”
“提前告诉你一声。”程维顿了顿，说道，“漂亮的女司机也会参加，给她留个位置。”
温影帆瞪圆了眼，“你认真的？”
程维点了一下头，“对待工作，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而且，她可能比你们都懂。”
温影帆抬了抬下巴，感觉自己被冒犯，“好，那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程维面带微笑，回了两个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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