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作践自己，不正是想要逼我来吗？” 姜妄霖的表情僵硬一瞬，下意识道：“我不是……” “首辅大人身居要职，却要为了一点儿女情长枉顾自己的性命吗？” 江心月见不得他如此消沉，只期能将他骂醒，言语也就丝毫不留情面。 立在一旁的萧丛怔愣着，张口想要劝阻却被姜妄霖用眼神拦下了。 姜妄霖沉默半晌，最终轻笑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抹悲凉，声音沙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首辅大人身上系着的可不止有你一人，沧州还有这么多百姓
但当她跟着萧丛真正见到姜妄霖的时候，江心月自以为冷硬的心仍旧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姜妄霖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剑眉始终紧蹙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
床边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汤药，一眼便知姜妄霖一口未动。
一名鬓发斑白的医师收好银针看到萧丛回来，不禁摇了摇头，哀叹一声说道。
“老夫已经尽力了，但大人身体亏损严重，若继续这么下去，恐怕天不假年啊。”
江心月心下一惊，短短半年时间，这人竟把自己作践到这种地步。
昔日那般丰神俊朗的人如今却消沉至此，终日郁郁，缠绵病榻。
萧丛面露哀痛，将医师好生送了回去。
到了傍晚，姜妄霖才终于醒转，他昏沉多日，睁开沉重的双眼却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倏然红了眼眶，苍白地扯出一抹笑来，犹以为身在梦中。
“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干涩的声音微微颤抖，充斥无尽的思念与苦楚。
江心月狠狠压下心底的情绪。
“你如此作践自己，不正是想要逼我来吗？”
姜妄霖的表情僵硬一瞬，下意识道：“我不是……”
“首辅大人身居要职，却要为了一点儿女情长枉顾自己的性命吗？”
江心月见不得他如此消沉，只期能将他骂醒，言语也就丝毫不留情面。
立在一旁的萧丛怔愣着，张口想要劝阻却被姜妄霖用眼神拦下了。
姜妄霖沉默半晌，最终轻笑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抹悲凉，声音沙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首辅大人身上系着的可不止有你一人，沧州还有这么多百姓，孰轻孰重，大人难道还需要小女子我来提醒吗？”
江心月心中气恼，字字锥心。
“姜妄霖，别让我看不起你。”
第31章
姜妄霖神情一痛，薄唇微张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江心月亦是心如刀绞。
她见过姜妄霖英姿勃发的模样，那时他少年意气，一心只为社稷家国。
但也正因为见过他往日的风采，才更无法忍受他变成如今这副为情所苦，浑噩度日的模样。
姜妄霖的肩膀渐渐垂了下来：“你说的对，是我短浅了。”
见他似乎终于不再固执，江心月偏头看向萧丛。
“萧护卫，劳烦你去为你家大人再重新煎一副药吧。”
江心月站起身来，将那碗凉透的汤药递给他。
“是。”
萧丛点点头接过，走时视线仍然不放心的在江心月和姜妄霖二人之间停留了片刻。
萧丛走后，江心月才又重新坐回去。
“今日之后，还请大人收回成命，不要再让人暗自跟着保护我了。”
姜妄霖放在被子上的手攥了攥，他知道此刻在自己眼前的就是沈清卿，即便她始终不愿承认。
从前沈清卿是他的结发妻子时，他却从未在意过她的安危，甚至数度差点亲手害死了她。
如今成了完全陌生的两人，却连想保护她都名不正言不顺。
姜妄霖不禁抬手闷咳了几声，而后才解释道。
“我只是不放心你，他们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现有的生活，你若不想见到，更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一个普通人，实在不需大人如此挂怀。”
江心月的态度依旧很坚决，姜妄霖凝视着她的双眸，找不出一点往昔的爱慕温情。
眼底的漠然和疏离如荆棘缠缚心脏，刺痛万分。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拉住沈清卿的衣袖，思及往事艰难开口。
“从前是我自负至极，错信旁人，才将你一步步从我身边推远。”
“如今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都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亦如此……”
江心月眼眶微红，却一点点从姜妄霖手中抽出衣袖。
她知道姜妄霖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也直白说了。
“我说过，我不是个会拘泥于过去的人，过往如何我已经不在乎了。”
“你的恩情和厚爱，沈清卿也已经偿清，现在我只是江心月，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样的生活就很好，我不希望被打扰。”
姜妄霖眸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他逐渐明白过来，江心月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和未来，只是这些计划里面，却再也没有他的参与和位置。
他感到心口一窒随即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滴落，逐渐染红了被褥。
“你……”
江心月顿时有些无措，忙要上前查看，却被姜妄霖抬手拦住了，江心月无奈止住了动作。
纵使言语再如何冷硬，见他如此，江心月的心依旧提了起来。
“咳……我明白了。”
待姜妄霖缓缓止住了咳喘，却下意识将那只被血染红的手藏在袖中。
“你可以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是这次，我会永远陪在你身后。”
“你不必回头看我，只管凭心向前，平安度过这一生就好。”
第32章
江心月抿唇不语，姜妄霖话已至此，不管她如何拒绝，都改变不了姜妄霖的决定。
曾经她为攻略姜妄霖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陪伴了他十年。
如今却换成了姜妄霖守在她身后。
她心中暗自苦笑，不得不感叹命运弄人。
“你不用为我如此。”
恰在此时，萧丛将煎好的药端进来，自然而然地交到江心月手中便告退了，一步也不敢停留。
江心月看在眼里，只得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沉默着把药递到姜妄霖身边：“大人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煎次药也不容易。”
姜妄霖看了一眼，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点点头。
“放在这吧，我一会再喝。”
江心月也不坚持，将碗放在了姜妄霖伸手就能拿得到的地方。
她知道姜妄霖应当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再在这里多留。
“那大人好生休息，我得走了。”
这一次，姜妄霖没有再拦，只是望着江心月离去的背影，目光无比留念不舍。
直到这一刻，姜妄霖才深刻体会到了当初沈清卿一次次望着自己决绝离开的背影，心中是何等的绝望，何等的伤痛。
江心月感受得到姜妄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回头。
她怕自己再一回头，就再难迈步，她已经没有再陪姜妄霖一次十年的勇气和精力了。
江心月走出屋外，却见萧丛竟一直在门外守着。
萧丛见她出来，不着痕迹地向屋内瞟了眼，才轻声开口。
“江姑娘，您误会大人了，这一年来大人他虽思念夫人过甚，但依旧殚精竭虑没有一日懈怠政事，这次只是……”
“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他不要困在这段过往里郁郁而终，以他的才学又得以辅佐明主，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江心月如何不知，从前在姜妄霖身边的时候就见他日日为事务所累，只要有利民良策无不尽心筹划完善制度，推行下去。
她纵恨姜妄霖，却也觉得姜妄霖的结局不该是那样消沉抑郁而终，思及此，江心月深吸了口气。
“因此，我和首辅大人今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话音刚落，屋内随即传来瓷碗摔地的碎裂声。
萧丛心下一惊，立刻闪身推门而入。
江心月猛然回头，只见药汤洒落一地，姜妄霖扶着床沿低低喘息，撑着半边身子的手都在不住颤抖。
难怪他当时不肯接药，竟原来是连抬手的力气也无，但他却始终一言不发，独自逞强。
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心月已经站在了姜妄霖面前，心中堵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向何处发泄。
“你既手上无力，怎么不早说？”
姜妄霖不语，始终低着头，不肯叫江心月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萧丛很快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迅速道：“我再去煎一碗来。”
第二碗端来的时候萧丛依旧早早退了出去，这一次江心月没有再让姜妄霖自己接手。
姜妄霖喝得很慢，江心月也没有催促。
直到药汤逐渐见底，江心月放下碗，一直沉默的姜妄霖倏然开口，柔和的声音里尽是苦涩。
“你要走了吗？”
第33章
月凉如水，从半掩的窗棂缝隙里流淌在床榻上。
姜妄霖的身影在月色下半明半暗，仿佛被无言的孤寂和苍凉淹没。
话语下是痛彻心扉的不舍与挽留。
江心月身形一顿，咽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姜妄霖，我不是为你一个人而活的，你亦如是。”
姜妄霖搭在被褥上的手蓦地攥紧，脸色白得厉害，但极力保持着平静。
“若是当初我没有走，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江心月看着他，没有说话，但姜妄霖却从她的目光中明白了。
沈清卿是在他一次次离去的背影中逐渐从失望到绝望的。
这个连一页字帖都没有耐心临完的人，却在数年时光中等了自己很久很久，等他回头，期待有一天他能坚定地选择她。
然而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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